“要我说,是你家公主怕传扬出去,那人便得娶我家姑娘才是真吧?”莲儿反唇相讥道。
“纵是如此,莲儿姐姐不也正为此担心么?”张霞依旧不动声色。
莲儿施施然笑了:“我家姑娘都不在乎她的清誉,我一个婢女而已,又有何心可担?方才你也听到了,我家姑娘,可是乐意就此从良!”
“虽说如此,但张霞既奉殿下吩咐,自然要为殿下分忧。”张霞轻叹了口气,“那人留不得牡丹阁,明早,将随公主殿下回安阳公主府。”
“你!”莲儿怒极,瞪了张霞片刻,忽地又笑了,“这便是你家公主拼着她自己的清誉不要,夤夜来此的目的么?”
“公主殿下的事,张霞不敢妄自揣测,还请莲儿姐姐高抬贵手!”张霞语气极为诚挚。
“都欺上门来了,还容得我高抬贵手么!”莲儿咬了唇,拂袖而去,“可若没有我家姑娘的同意,就算是只苍蝇,也休想从牡丹阁带走!”
小药徒端着水盆,转过屏风,一眼瞥见那屏风上的画像,不由得怔了怔,方才转向子衣。
子衣正在乐器室中驻足,听得背后声响,见是小药徒,遂笑道:“有劳药徒兄了。”
小药徒放下水盆,淡淡道:“原来尚大家,早已对公子垂慕良久,在下恭贺公子了!”
子衣一怔,回身望了望屏风:“药徒兄说笑了,在下与尚小姐仅是朋友之交。”
“哦?莫非公子早已有了意中人?”
子衣顿了顿,怅然道:“只是,不知她……她是否肯接纳我。”
小药徒垂下了眼睑,轻声道:“公子向她提亲,不就知道了么?”
子衣黯然摇了摇头:“在下,只怕配不上那位姑娘,又岂敢求亲?”
小药徒咬了唇,声音似有些不欢喜:“像公子这般人品与样貌的,还有姑娘拒绝么?怕是那位姑娘不如公子的意罢?”
“不不!”子衣急切摆手道,“她很好,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只是,只是在下……自己的问题。”
小药徒仿似有些脸红:“公子会有何不便之处?”
“此中缘由,在下无法向人诉说。”子衣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药徒又瞟了一眼屏风,挪揄道:“若那姑娘不能与公子相配,公子何不转向尚大家,或其她几位姑娘?”
“药徒兄此言差矣!”子衣讶然道,“莫说在下配不上这几位姑娘,就算在下修了几世的福分,勉强得以相配,又岂可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小药徒似是毫不在意,只一厢推开窗格,一厢淡淡地道:“如今之世,男儿不都是妻妾成群么?莫说朝三暮四,便是都娶了来,也未尝不可,不是么?”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小药徒蓦然回身,隔空直视着子衣。
此时窗棂大开,一轮明月顿时映入眼帘,清风徐徐吹过,小药徒那纤细的身形仿佛有些熟悉。有那么一刻,子衣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那小药徒转身的刹那,她恍惚看到了君然的影子。
子衣定了定神,正色回道:“药徒兄可曾读过西汉卓文君的《白头吟》?”
“女子作的诗,我一个粗人,哪里读得?倒是公子,居然也读这样的诗么?”小药徒浅浅一笑。
“相传卓文君嫁与司马相如之后,司马相如一朝富贵显达,便想纳一茂陵女为妾。卓文君于是写下《白头吟》赠予司马相如,并在诗后附书曰:‘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子衣一字一字慢声吟了一遍,方缓缓道,“在下虽无才无德,却也不愿做负心如司马相如之徒!在下所求,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药徒轻轻念了一遍,眉目间似是欢喜无限又似有些哽咽,终只微不可闻地呢喃道,“呆子。”
“什么?”子衣随手拿起一支横笛,并未听清小药徒的喃喃自语,尚劝解道,“药徒兄,我等辈人,若能得一心爱之人,白头到老,已足矣,岂可与人相负?”
“啊…是,公子说的是。”小药徒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句,见子衣拿了横笛,乃劝阻道,“公子有内伤在身,不可过于使气。”
子衣放下横笛,终忍不住道:“药徒兄,在下可是在何处见过兄台?”
“没…没有。”小药徒低了头,“在下去给公子拿套换洗的衣衫来。”言罢转身急急朝门外走去,只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垂首立在那里。从背后看过去,小药徒似因走的太急,胸潮有些起伏,连声音都带了些颤抖:“敢问公子,方才公子所说的意中人,可是今晚的哪位姑娘吗?”
子衣才又拣选了一只埙,此刻握在手中,忽闻小药徒之言,心头立时映出君然的身影,蓦然间,一股暖暖的,潮潮的感觉涌满了胸膛,令她不禁脱口而出,连声音都带着温柔的沙哑:“那姑娘今晚不在这里,可她一直都在我心里。她说不定,真的和卓文君有些渊源呢。”
小药徒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背对着那人,眼窝中盈满了泪水。她想回应他些什么,可,她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潮热,潮热得她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立刻回身冲进那人的怀抱去,与那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呆子呵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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