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的蓝光一路延伸,我把手电光调到最弱,勉强能看清路又不至于把恶心的蘑菇照得清楚。
眼前只有一条路,我下意识地不去想要怎么和库洛洛他们会合。脑子里乱糟糟地,视线从头顶的幽蓝星河晃到前面带路的狐狸黄褐色皮毛脊背上,在心里告诫自己——库洛洛说过六耳沙狐是一种狡诈凶残的动物,有放大人心中情绪的能力——
我不能放松警惕、哪怕带路也要防着它们,还要坚守本心、控制情绪……
不知跑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分钟,但感觉却像过了一年,包裹住**的蓝色蘑菇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但手电光照处,周围原始的石壁已经被建筑的痕迹所取代,被蘑菇覆盖的地方,依稀可见下面各种形状的桌台、仪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
我感觉愈发的毛骨悚然。
前面的狐狸群猛地一个刹车——我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青白僵硬、眼球突出的死人面孔!
心脏停跳,我脑中一片空白,瞬间断了片……
银亮的刀刃呈柳叶形,薄如蝉翼,割入已经松弛的皮肤,像划开豆腐皮似的轻松。坚硬的刀柄抵在掌心,被握得微微发烫,随着下划的动作在压制不住地颤抖着。
“没错,就是这样,把表皮割开,然后取出下面的器官……”
手下的尸体已经半腐烂了,腹腔被打开,半溶解的内脏晃晃荡荡,腐水沿着刀刃割开的地方扑溢而出,恶臭扑鼻。
“唔……”从喉咙里挤出的呜咽。
“手不许抖。”冷酷的男声慢条斯理,“把左边的肾脏取出来。”
“烂、烂了。”
“所以才拿来给你练手。”修长的手捏开怀表,“动手,你还有十秒钟。”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腿边,年幼的女孩紧紧捏着手上的柳叶刀,压住恶心,用颤抖的刀尖去挑开已经半腐烂到软化变形的尸体肾脏周围黏连的组织——那只手显然不够稳,“咕哧”一滑,锋利的刀刃将那团曾经的肾脏切成了两半。
心脏骤缩,我瞬间松开刀柄,抬头,恐惧睁大的眼中映出罗宾皱着眉冰冷的脸。
“失败了么,那只好罚你了。”
“求你!不要关上!我不要在这里——”
被按在棺材里,我拼命地伸手去撑盖子,不停央求站在外面的男人:“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抖了!求求你把我放出去!求你了!求你了!”
“我不要在这里——”
盖子被从外面重重合上,眼前一片漆黑,我平躺着拼命地伸手去推盖在鼻尖上的棺材盖,嘶声力竭地尖叫:“啊——放我出去——”
随着我的挣扎,身下的尸体被我压的一动,仿佛活了过来,髋骨顶到我的屁股。不光是我一个人被关在这个棺材里,一个已经死了多时、正在腐烂中的男人尸体和我隔着一层衣服紧密相贴——我就躺在一具尸体的上面!
“啊啊啊——”崩溃地尖叫。
头顶的棺材盖被掀开了一角,固定在开启一条缝隙的位置。
罗宾冷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害怕尸体?和他睡一晚,你就不会再怕了。”
外面清新的空气和罗宾离开的脚步声一起传进来,被和尸体一起关在棺材里的人拼命地向上推、锤、踹,只开一条缝隙的盖子纹丝不动。
伴随着疯狂挣扎,已经死透了的尸体也仿佛活过来地震动着。
灯“啪”地一声关了。
“啊——”
黑暗降临的瞬间,尖叫骤然哑了下去。
砰砰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空气从棺材盖开启的缝隙钻进来的锐声。
僵直地躺在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上,一整夜,感受着身下的尸体逐渐从僵硬到胀软,身体轻微的颤抖都会带出正在变质的器官发出的异声。
精神恍惚的时候,她会觉得身下的尸体还活着,另一个心跳以不重合的节拍出现,还有诡异的抽气声、颤抖时碰到的冰冷蜷曲手指……
我还活着吗?
异味消失了,声音在远去。
那微弱响起的,是蛆在尸体里爬动的声音吗?
我在腐烂……
面前沉重的盖子被猛地掀开!
冰凉清新的空气涌进来,一只不大的手抓住肩膀,用蛮力把我从棺材里拽起来:“莉迪亚!还清醒吗?”
整晚平躺着一动不动,浑身都僵直,我像具真正的尸体那样睁着眼睛失神,被他拽着一头栽到了地上。
鼻子完全闻不到气味了,身体也僵硬没有知觉,空气流动时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一阵刺骨的冷,背后、后脑和脖颈上沾满了尸体腐烂后溢出的粘稠液体……
“莉迪亚!莉迪亚!”
把我拉出来的人,抓着我的两边肩膀用力摇晃,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白皙的脸上神色焦急,黑色眼睛聚着光,明亮有神采……
“库、洛洛?”
费力挤出的声音。
“是我!”他猛地松了口气。
让我背靠棺材坐在地上,他蹲在我面前,双手挪上来搓我的脸,烫得我直哆嗦,又伸到背后把我抱进怀里——紧紧抱住,他的体温、蓬勃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生命力,从身体接触的地方纷纷渗透进我的身体里,将已经被冻僵锈死的生机唤起。
我再次活过来似的抽了一大口气,吸入快要把肺撑破的空气,呆看前方,全身剧烈地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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