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眨了眨眼睛，大抵就是这样了吧。
在你背后支持着你，照顾着你，疼爱着你的人，都将要不在了，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在这一场灾难里活下来。
窃喜吗？
仿佛有人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肩膀。
如何？
那只冰凉而骨干的手，我曾赞叹过无数次玉石般的手，顺着我的前襟一点点的爬了上来。
冰冷的厄住了我的咽喉。
我紧紧地皱起了眉毛，呜咽的声音慢慢的从喉头出溢出。
门忽然响了一声，然后便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金色的阳光猛地钻了进来，我打了一个冷战，看见一只黄白的猫从门外探出了头，只一下，便倏地消失了。
我看着那只逃开的猫，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失去亲人的滋味怎么会好受？
桓黎。
正如贺明之所说他只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一次。
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收拾好杂乱的思绪，推开门走了出去。
单穹明并未限制我的自由。
但我所到之处都宛如是个牢房，锁着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仿佛天塌了下来。
在恍恍惚惚中，我游荡到了翰林院的门口。我忽然间很想见见贺明之，为什么要去找他？或许是因为他将桓黎的过去同我连接在了一起。
翰林院门前的树茂盛了许多，明明只是几日未来，却变得陌生了许多。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到日头大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些汗。
贺明之的脚步声我是听得出来的，他站在了我的身边开口：“怎么？肯来翰林院了？”
我眨了眨眼睛，挺直了腰板，转过身冲他扯开了一个多日未曾出现在我脸上的笑容。
“找我有事？”贺明之挑了下眉毛接着道：“不要笑了，那么难看。”
“无事。”我收去了脸上的笑意说。
他轻轻哼了一声：“你满脸都写着‘我有事’三个字，看在是同僚的份上说吧。”
我怔愣的看着他，他曾说了除非哪天，陷害桓家的奸佞之人都暴毙了，他才可止心中的恨。
如今王氏垮了，祁氏也陷入了灭顶之灾...
他应当是不会再恨了吧。
“天大的喜事。”我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垂下了眼睛看着脚下灰色的地面。
“要去喝酒吗？”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站在这里说就好了。”
“那你说吧，我倒听听什么天大的喜事？”他便在我身边抱住胳膊站稳了。
“...圣上要治我家的罪。”
“从此以后天下再无王氏和祁氏了。”
“你心中大恨可以解了，便安安心心的去做官吧。”我垂着眼睛一口气将话讲完了。
“祝你一步青云，官运亨通，贺大人。”
我最后朝他拱了拱手慌忙离开了。
我甚至没有敢去看贺明之的脸，很害怕他露出一副欢喜的表情来。
只过了一日贺明之便亲自找上门来了，我微微拉开门，透过那丝门缝，看见了他那张厌世的脸，便将门猛地合上了，不一会儿，门便被他敲得砰砰响：“祁嘉佑，开门。”
“你究竟想躲到什么时候？”
隔着道门，我都感受到了他语气里饱含着的气愤。
“你是真的想让圣上治你家的罪？”他拍门的力气重了些。
我听他这样说，垂着眼睛想了想，将门打开了。
他拍空了一巴掌，一只手悬停在空中，深黑色的眸子平静的看着我。
他看着我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你那日对我讲什么？”
“什么叫心中大恨可解？什么叫我官运亨通？”
我听他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边跨步走进屋子边说：“圣上也不是什么昏庸之君，祁侯也未犯什么大的罪过，就算是有贪污受贿之嫌，也不应当罪及九族。”
“我爹...不可能做这些的。”我低下头小声说。
“官场上又有几个人手里是干干净净的呢？”贺明之摇了摇头：“现在紧要关头的是能保住几个，就保住几个。”
“我听老师说了朔州之事。”贺明之接着说：“北方蛮族早就对朔关虎视眈眈了，朔州地僻，镇守的士兵本就不多，若是占据了朔州也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这件事情，朝堂上有官员提过，若是发兵援助，也不难解决，并不是什么大患。”他想了想说：“可坏就坏在圣上对此并没有什么发兵的倾向，渐渐地也无人再提这件事情了。”
“祁将军若死了太过可惜。”贺明之走在我身边说：“老师说了会上奏求情的，朔州的兵要发，一旦援兵到了，朔州就能保住了，祁将军也无虞了。”
我点了点头，将眼泪压回了眼眶：“我也会想办法向圣上求情的，圣上至今都未将我投入大牢，我想应该会有一线希望的。”
贺明之点了点头忽然小声说：“抱着最坏的想法，若是圣上坚持不出援兵的话，祁将军跑了也能得一线生机。天高皇帝远，自此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祁嘉世是个呆子，他怎么可能弃了朔州而独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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